昏黄的天空,逐渐被黑暗取代。除去山丘上的点点余光,卢克镇的四周,已经没有任何光亮。看守镇门的卫兵,点起用于照明的篝火。一束束火光,自城墙上升起,为黑暗的卢克镇带来些许光明。
看着再次光亮的镇门,负责今晚巡哨的卫兵,吸了口气,默默握紧手中的长剑。
自大卫被袭身死后,卫兵们的巡哨又严格了数分。从开始的一人,到现在四人成组,在不足四人的情况下,巡逻便不予进行。因为无法保证卫兵的安全。
不知是否是巡查起了作用,就算在卫兵防御最为空虚的哥布林攻城时期,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家伙也没有在卢克镇发动一次袭击。
随着时间流逝,本是如临大敌的卫兵,有些松懈下来。虽然不至于消极怠工,但比起大卫刚死时那种神经绷紧的状态,现在的卫兵,更加适应……这个工作了?
正当巡逻的卫兵们相互交谈,准备开始今晚的工作时,一道血影,缓缓出现在卢克镇外的森林口。它捂着头,身边的血气,几乎化为一团团血色液体,吸附在血影的身体上。
“……血……该死……血要……”
模糊的声音,从血影的身体发出。它仰起头,血色眼瞳中,本是圆形的瞳孔,几乎缩成了一个小点。代表着理性的思想,在它的脑中,愈发涣散。
血影转头望向身后,似乎在惧怕什么。几秒后,血影的身体猛地下沉,一道风刃,扫过它刚刚站立的地方。
“这家伙……跑哪去了?!”
血影的身后,传来了一声怒喝。
……
“嗝~”
一声巨大的酒嗝,从王老吉口中打出。握着手中的酒瓶,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餐桌前,一屁股坐在了桌面上。
自中午在伊达尔家吃完饭后,王老吉便回到了家中。之后……不知怎的,就喝了酒来。
或许是因为,最近几天都没碰过酒?
“咕噜咕噜……”
仰起脑袋,将酒瓶塞入嘴中,即使不少酒水从嘴边流出,打湿了精心修正的胡须与衣服也没有在意。未过数秒,还是半瓶的啤酒,已被王老吉喝了精光。
“小王!给老子拿酒来!!”
王老吉红着脸,高喊了一句,已是没有了在伊达尔面前的风度。他的头发杂乱,精美的丝绸上衣,也换成了一套布满了油渍的布衣。
风,吹过用于掩盖缺失二楼的布条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空旷的房间,没有人回应王老吉的呼喊。
“小王?小王!怪事,这小子又跑哪去瞎玩了?”
有些不爽地嘟囔一句,王老吉将手中的酒瓶往前一丢,晃晃悠悠地从木桌上站了起来。
位于客厅角落的木箱旁,无数酒瓶,散落在地。些许酒浆,从倒地的酒瓶浸入地板,让环绕在木屋的酒气更盛一分。
从木箱取出一瓶啤酒,王老吉有些浑浊的眼睛四处扫视一圈,一点细红,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在门口的右方,一个陈旧的木架,静静立在那里。一抹黑布,裹在了木架唯一的衣服上。不过可能是裹的时候没有用心,在黑布的右下角,红色的袖口,从边角露出,在这片用黑色为主调的黑布中,显得异常扎眼。
紧盯着那一抹红角,王老吉的眼睛,微微眯起。
那年,自己好像也是穿着这件衣服,回到了这里……
不知从哪天开始,平日往来不绝的东方商人渐渐没了踪影。从开始的减员,到之后销声匿迹,最后来自东方派来镇守边关的军队也在一夜之间,人走楼空。昔日辉煌的镇远关在短短一天之内,变成了一座无人死城。
等萨斯王国发现不对,派人过来调查时,距离东方部队撤离的时间,已经过去了三个月。他们唯一可以找到的答案,就是维持丝绸通道的空间出现了混乱,无法再通行了。
但作为与镇远关将军私交甚好的王老吉,在他们即将离开时,得到了些消息。虽不详细,但大概意思,王老吉还是知道的。
国家出了祸事,需要关闭丝绸通道以防恶党借此逃脱。
看着镇远关士兵紧张的神色,王老吉明白,事情,肯定没有将军嘴上说的那么简单。但,又能如何呢?
借着最后的时间,王老吉用高价收购了将军不便带走而留在镇远关的家具。大体来说,就是为了丝绸通道正式关闭做准备。果然,在将军与王老吉透露信息的两周后,镇远关,空了。
东西交流断绝,王老吉也失去了最重要的货物来源。虽然在出名之后,王老吉也在发展其他的业务,农业,酒酿,但终究不及东方奢侈品带来的暴利。
失去东方资源的几年,王老吉借着攒下的资金勉强维持着贸易的开展,虽说不及当年的利润,但总算是在失去了东方货物的商业圈里,再次站稳了脚跟。
可作为一个在数年内异军突起的豪商,又怎会没有敌人。
那年,伊维的噩耗,传到了王老吉耳中。他将工作写成方案交给秘书,而自己亲自则前往卢克镇,为自己的好友送葬。但王老吉没想到,就在自己参加葬礼无法立即得到消息的时候,在比尔共和国的默许下,数位老牌商家在全大陆不计成本,拼着破产的结局,疯狂打压王老吉的产业。
等到王老吉得到消息,从葬礼离开时,他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反击时机。最终,在挣扎数月后,王老吉失去全部家产。无奈宣布破产。
如果说,破产仅仅是打破了王老吉的生活,那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。
在王老吉宣布破产回到卢克镇的那几个月,卢克镇的居民并没有嘲讽他,反而为当时有些资金紧缺的王老吉提供了不少便利。甚至在王老吉刚回来的几天,达娜·让克的父亲,博德·让克伯爵提议由让克家族出资,帮助王老吉东山再起。
不过,让克伯爵的提议刚刚说出,便被王老吉拒绝了。
“我王老吉或许现在失败了,但不代表以后也会。”
接下来的数月,王老吉统合了自己手中所有的东方商品。与博德一起确认了大概价值后,王老吉以个人名义,开始大肆宣扬。想要借着这次东方奢侈品的展卖,再开自己的商业之路。
可就在王老吉宣布自己重回商业界的第二天,他那年轻貌美的夫人,突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。当王老吉发现不对与伊查等人冲进仓库时,那摆满整个房间的商品,全都不见了。留给老王的,只有一张贴在书桌的纸条,和一位将近九岁的儿子。
商品没了,或许可以再买来,但家没了,就没有那么简单复原了。
失去了商品,被众人当做宣扬假信息的王老吉一举成为了整个西方商业界的小丑。除了知道所有内情的博德,就连以前最为要好的合作方,都对王老吉嗤之以鼻。
没过多久,大陆五岁小孩的童谣里,多出了一个有趣的角色。在遥远的卢克镇,有位名叫王先森的小丑,只会依靠他人权势,哗众取宠,着实的商业败类。
这一次的失败,让王老吉彻底颓废下来。往日那位谈吐不凡,幽默风趣的王老吉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位无酒不欢,不求上进的废物。或许是恨铁不成钢吧,平日总是挂着一副笑脸的王老吉,唯独对小王异常严厉。一旦有问题便又打又骂,不允许有一点错误。
咚——
一声钟鸣,将王老吉从回忆中唤出。最后看了眼裹在黑布中的红衣,王老吉惨笑了一声,抬起手中的酒瓶,向着餐桌缓缓走去。
夜,才刚刚开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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